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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林真的生氣了。

還是白貓的時候, 菲比就學會了清晰地分辨他的情緒——絕大多數情況下，梅林板起臉來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許，也只是裝裝樣子, 但現在絕對不是。

還是那身茶色的開襟毛衣, 還是平靜沈著的神情，但在那雙鏡架之後，梅林明亮的眼睛裏包含著危險的色彩。

菲比還沒回答，就先本能地瑟縮幾分。

要擱往日，看到菲比露出心虛的神情, 梅林肯定會率先放軟態度, 但是這次沒有。高大的男人完全無動於衷, 他低頭直視著菲比的眼睛：“為什麽擅做主張？”

“我，我, ”菲比在他的問題之下小聲開口，“可是我成功了嘛。”

“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
“反正——”

“菲比，回答問題。”

梅林一個側身，躲過了菲比伸過來的手, 全然不接受她照常黏糊糊的撒嬌。

男人擡了擡手指, 重覆道：“為什麽擅做主張？”

直到此時，菲比才真正的意識到了嚴重性。

不接受示弱、不接受耍賴, 甚至連百試百靈的撒嬌大法也行不通了。菲比這才乖乖站好，頓時覺得委屈。

她可沒覺得自己哪裏做得不對。

因而女孩大膽地擡眼：“我想證明自己，我有能力當特工, 我也的確做到了！”

梅林：“……”

怕是整個皇家特工組織，除了亞瑟之外還沒哪位成員膽敢在梅林生氣的時候直視他的眼睛, 更別提出聲反駁。

“如果你是特工，”梅林嚴肅地開口, “僅僅是不聽命令這點，就不夠格了。”

“可——”

“——沒有可是，姑娘。你足夠幸運，敵人在易燃品倉庫中不敢開槍。如果他們敢呢？是，你的動作靈巧且迅速，但你快不過槍啊械和其他熱啊武器。艾格西和洛克希他們的每一場行動都經由了嚴密的策劃，你的隨意出現甚至可能導致整個計劃的失誤。”

“我沒有！”

菲比震驚地瞪大眼睛。

她完全沒料到梅林會這麽說，菲比還在回來的路上期待他讚揚的神情呢，可是沒有，他完全否定了她的行為。

“梅林總是不滿意，”菲比禁不住揚高了聲音，“總是不行、不行、不行，到底要我怎麽做才能滿意呀！”

“菲比，你不需要讓我滿意。”

“那我覺得這麽做挺好的，我救了洛克希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梅林被她這不依不饒的邏輯搞得頭疼無比。

他揉了揉眉心，整整一天的後勤事務之後還要親自指揮特工行動，險些損失洛克希就夠讓他疲累的了，現在還要對付這麽一位菲比。

就算是梅林，在如此高強度的壓力面前，也免不了失去了耐心。

“菲比。”

他還有一堆工作要做，梅林現在沒工夫和她繼續糾纏。

“現在我把你送回房間，”他竭力維持著平靜的語氣，“等晚上我處理完剩下的事情，我們再好好談談這件事。”

“我才不和梅林談。”

梅林深深地吸了口氣：“你背叛了我的信任，菲比！”

菲比難以置信地抖了抖，不知道是被他突然不耐煩的語氣嚇到了，還是因為梅林從來沒說過這種話。

老天在上，當梅林看到女孩天塌下來的神情時，他仍然控制不住地心軟。

但是不行，他不能再縱容她了，這不僅僅是踩到了梅林的底線，更是整個皇家特工的。因而男人還是硬氣心腸，他握住菲比的手臂：“你跟我來。”

菲比整個人都處在震驚又生氣的狀態，任由梅林把她帶回房間，像嚇呆了般站在原地。

梅林生怕她反應過來之後再出意外——比如說再次跑到某個角落的高處，或者幹脆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之類的，回到辦公室後特地打開了臥室的監控。

幸而沒有。

他暫時放下菲比的事情，開始著手安排調查當地幫派內訌，還不忘囑咐洛克希寫份報告，以及再次與MI6確認情報和下一步行動。

待到結束一切手頭工作時又到了晚上。

梅林放下鼠標，他向後一仰，極其疲憊地嘆了口氣。

男人的目光免不了挪到另外一塊顯示器上，鏡頭之下的菲比從梅林打開監控開始幾乎就沒動過。

嬌小的姑娘甩掉腳下的鞋子，不顧滿身灰塵爬到了床上，把自己蜷縮成一團。平日的菲比特別愛幹凈，她從不會這麽做，連這點都不顧了，怕是真的傷心到了極點。

現在她躺在床上，也沒蓋被單，不知道是睡著了，還是在沈思。

老實說，梅林的確沒想到菲比會直接沖到任務現場去。

梅林都開始懷疑艾格西當初許的到底是什麽願望了——皇家特工的後勤官智商超群老謀深算，獨獨在這位由貓變人的小姑娘面前三番兩次的失策，這要是說出去，怕是能氣瘋無數想要毀滅世界的壞人。

他思忖片刻，最終發現責任還是在自己身上。梅林在部署任務，甚至是談論機密時從沒想過避開菲比，畢竟過去的梅林工作時也不會避開白貓，因而她變成人後，梅林也覺得沒有必要。

沒想到當時的疏忽卻換來了這樣的結果。

他必須保證同樣的事情不再發生。

梅林起身從辦公室離開，他回到自己的房間，書房的燈都沒開。他大步跨至門邊，敲了敲臥室的門：“菲比。”

可是沒人回應。

梅林又等了片刻，然後直接打開了房門。

聽到開門聲時床上的姑娘動了動，她果然沒睡。梅林坐在床邊：“我想你沒吃晚飯。”

菲比沒理他。

梅林：“炸魚？”

連炸魚都失去了吸引力，女孩一個翻身，把自己裹進了被單裏。

梅林：“……”

好吧，看來他是不得不直奔主題了。

“菲比，”梅林開口，“沈默和冷戰不能解決任何問題，我不會讀心術，如果你想解決問題，想要我明白你的立場和想法，你得說出來。”

這話可比從晚餐開始有用的多。

菲比聞言，就像是觸了電般翻身坐了起來。

她連衣服都沒換，還是那身瑜伽服，還是臟兮兮的小臉。金色的頭發披散在肩頭，看起來狼狽又可憐，特別是菲比灰色的眼眸裏寫滿了委屈和不甘心，瑩瑩淚水在眼眶裏止不住打轉。

“我可以的，”她氣憤地重覆道，“我做到了！”

“……”

不等梅林回應，菲比就爬到梅林面前，抓著男人的衣角急切地繼續說道：“為什麽梅林總是不滿意，我做什麽都不滿意！”

“好了，姑娘。”

他擡起手，寬大的手掌落在菲比的背後，梅林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後背，安撫道：“是我欠考慮了，但是你要清楚我不是毫無理由地挑剔你。”

“你就是挑剔我。”

“菲比。”

梅林稍稍放緩了語氣。

“今天的事情絕對不能有下次，”他說，“你不知道你冒了多大的風險，你面對的人會殺死你。”

“我知道，我能承擔。”

“那你考慮過我嗎？”

“哎？”

菲比眨了眨眼睛，然後露出茫然的神情。

就知道是這樣，梅林搖了搖頭。

“洛克希的眼鏡出了故障，但並沒有徹底壞掉。我在鏡頭的另外一邊目睹了你的所有行動，菲比，如果換做是我直面死亡，而你坐在遙遠的辦公室內什麽也沒準備、什麽也不能做，你該怎麽辦？”

菲比沒說話。

“我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，”他繼續開口，“不僅僅是你，洛克希、艾格西，還有哈利以及其他所有特工，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在任務之後平安歸來。這就是為什麽皇家特工需要我來擔任教官層層篩選合格的人，需要我坐在監視器前整理資料、規劃任務，以及指揮一切。”

“可是，可是我……”

“洛克希遇到危險，我會安排其他特工營救她，成功率至少有八成。而你不在整個計劃之內，姑娘，如果你出現任何閃失，你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？”

菲比徒勞地張了張嘴，“我”了半天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。

梅林知道她聽了進去。

她跪坐在床上，小臉狼狽不堪，可那雙清澈的眼睛在不知不覺間恢覆了往日的光彩。菲比低頭沈思片刻，用幾不可聞的聲線開口：“可是，我真的希望能幫助到梅林。”

梅林闔了闔眼。

他倒是能理解菲比這急於獲得認同感的心情。

“是我的錯，姑娘，”他說，“同樣的，我也沒考慮到你的感受。”

“我沒給梅林添麻煩吧？”

“是有點。”

菲比剛剛提起的精神立刻有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兒了回去。

“但我也很感謝你，你希望獲得我的認同，這是我的榮幸。”

然而菲比已經不是剛剛變成人的懵懂女孩了，類似敷衍的話根本不能安慰到她。

女孩輕輕哼了一聲，然後又像是往日般黏糊糊地糾纏過來。菲比撲進梅林的懷裏，不住地蹭著他的衣物，直到兩個人的氣息混合到不分彼此，她才放松下來。

“我也想當一個有用的人，”她委屈地說，“想幫到梅林。”

“實現你自己的價值未必需要幫助我，菲比，你還有很多選擇。”

“很多選擇？”

菲比從梅林的懷裏擡頭。

“還有什麽選擇？”她困惑地問。

她柔軟的身軀貼在他的胸膛之上，金發近在咫尺，梅林在塵土之下嗅到了陌生的氣味。近似蘭花，那幾不可聞。他楞了楞，隨即意識到菲比換了香波。

果然還是不喜歡他挑選的橙子味道。

那一刻梅林懸著的心徹底落了回去，他的觀點沒錯，從換掉香波就能反應出來——或許菲比自己並未察覺，她確實在一步一步接近人類，成為一名有自己想法的年輕姑娘。

在這種情況下，梅林更加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好惡與思想左右菲比的人生。

因而他思索片刻，做出了決定。

“咱們得搬回去，”梅林宣布，“搬回我的公寓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然後真的獨立的菲比帶著帕丁頓去找007了，全文完【不是！

靈歌妹子說有點想看黑化梅老師，其實我也[手動捂臉]，你們馬強老師好多反派都特別抖S了（手動at阿奇叔叔），但是感覺梅林實在是不是那種人233333

感謝薺菜鮮蝦小餛飩、A君、思濃的霸王票，一天之內被砸了兩個深水，姜花正在頭暈目眩中。

也謝謝各位姑娘們的營養液！本來應該也要列名單的，但是這篇文開始時我忘了這回事……OTL所以幹脆不列感謝名單了，但是大家放心，姜花每天都會看後臺的，向大家隆重比心，愛你們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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